close
先前在某篇文章裡嚷嚷著要寫小說,但是雷聲大、雨點小,故事一直都在構想中,可是就沒心思寫出來。但是本人小時候,還是有所作為的,所以前陣子問我『你的小說呢?』的好朋友,先重播這篇舊文給你看,其他的讓我隨性所致再寫吧!

目前剩餘鑑定報告一篇、病歷還沒有減少的趨勢,行李仍在堆放中,我還想買新手機、相機和一堆LILICOCO的東西,還沒跟FEDEX要運貨箱......我的心情好像還沒準備好離開,唉~想什麼啊!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鬧鐘嘎啦嘎啦的響著,碧芬掙扎了好一會兒,不情願的伸手拍取去那惱人的噪音,昨晚K書K到李文媛的節目完,胡立武開始說故事了才上床,躺下不過五個小時又到起床的時刻。只要再十分鐘就好了,她心想 ,執意的賴著。抓起梳子隨意梳了下,拎著書包就跑,媽媽在後頭哇啦哇啦的不知喊些什麼,大概是記得吃早餐,騎車小心安全之類的。騎著五十CC的紫色兜風努力的加速,只為趕在門禁之前進入教室。七點三十分關門開始晨考,她想起班導師皮肉木然的嚴肅臉孔,真是惡夢。總算在關門前一秒進入教室,整個人氣喘吁吁的一路跑上七樓,該死的電梯竟落井下石的停在九樓硬是不下來,詛咒九樓的人。

在位置上坐下,桌上照舊有張考卷,範圍是有機部分,定定神才開始動筆。她偷偷望著走道那頭的男孩,覺得他那認真的樣子真是好看極了。黑濃的眼微微上揚的眉梢,挺直的鼻樑堅毅有力的下巴。她總愛這般的看著那男孩的側影,覺得是種視覺上的享受。但對談卻是從來沒有的經驗,同學快十個月了,也不見他同哪個女生說過話,總是和男孩子來來去去的,不若其他男生老愛沒事逗惹女孩子。

和身旁同學交換改了考卷,不好不壞的分數,就是那種激不起半點興奮或沮喪的分數。碧芬檢討過答錯的題目才收起來。想到樓下買個麵包牛奶充飢的,老師就來了,她只好退回座位乖乖的把書本講義拿出來。又是段艱苦的時間。

碧芬賣力且吃力的抄下老師說得字字句句,物理一向就是她的罩門所在,她又沒有那種邊聽邊寫的本事,只好擇一專心的做。她老是搞不清楚為什麼電生磁而磁又會生電,然後又突然冒出個電子在裡頭彎來轉去加速減速的,只好拼命的去瞭解花時間作題目,但願有一天能頓悟,七竅皆通,而且得在七月一日之前才好。老師停了會兒,喝水。

她打了個寒慄,補習班的夏天簡直比冬天還冷,不明白冷氣開那麼強做啥?比較不愛睏!攏攏身上的外套,目光越過走道那頭的男孩飄向窗外,那亮麗的藍天白雲呵!燦燦然的陽光像淨極的水,在那之下會是多麼的舒暢啊!倘能出去晒晒陽光多好,她一心企盼著。去年此時,她老是和死黨吆喝著搭公車上東海「吹太陽晒風」,在青翠的要醉人的牧場上奔來跑去,靜下來時就坐在湖邊唱歌聊天各自說著理想與抱負。那時說什麼也不相信自己竟然會在這裡──補習班,如此的屈辱!她永遠記得來報名時,櫃臺小姐拿著她的成績單,一面還瞄著她看的情形,好似自己是豬肉攤上稱重而沽的一團肉,沒有生命沒有尊嚴。

那充滿陽光歡笑和歌聲的日子是很遠很遠了。每日,早早便進了教室,早得連太陽都來不及將晨霧融去,然後整個人就蜷縮在那小小的方寸之間,讀書寫字上課自習,直到夜裡踏著星子回家,和陽光絕緣的人。碧芬絕望的想著。

老師的聲音再度在耳邊響起,她攝持了浮動的心思和視線─有點暗。再忍忍,就一個多月了。

中午,老師下課本就遲了,加上同學問問題的時間,使得原本就不多的下課時間更是侷促,眼看著已有同學吃飽回來準備午休,碧芬才急急的跑出去,在自助餐街隨意的解決午餐,然後,又得趕在十二點四十分回到教室午睡。

五月天,陽光熱辣辣的洒在人間,人聲車聲翻滾蒸騰的整個城市像是要化了似的。碧芬走著愈走愈不情願,說真格的,吃得飽飽的,然後伏身在那方小小天地中真是難過的可以,想到這她下意識的深吸口氣、縮小腹。但繼而想起若沒午睡而一整個下午的精神不繼,卻不由得加快腳步。進入教室時,有些同學仍孜孜矻矻的努力著,有些早就趴在桌上。碧芬慶幸自己的座位就在走道旁,不用讓人列隊歡迎。

下午的第一堂課最是難熬,彷彿才入睡又被喚醒那種欲求不滿的痛苦。整個腦袋混沌不清,生物老師早在講台上候著,等著同學們的清醒,年輕貌美的導師則立在教室後,虎視眈眈的看著誰有怠惰或不認真的跡象,好施予一頓精神訓話。

生物老師是附近著名省中的「名師」,在同學眼裡卻是名過其實。他的課,同學多半是不聽的,總是將講義擺在桌上,手邊則經營另行副業。碧芬亦是,她埋頭算著昨天才教過的數學,難分難解的。偶而卡住了,便抬頭注意老師講到那裡,順便調整講義的頁數。有時老師講完一個段落,就停下來問問他們懂不懂或有沒有問題。多半的回答是沉默和好幾雙茫然的眼睛。碧芬望著老師,再抬頭看著黑板頂上掛著的國父遺像,這麼慈祥的國父一定會諒解我們的,她想著。又低頭和數學廝殺去了。

自習課,是很珍貴的,只有此時才會覺得要趕上老師的進度是有希望的。每個人都把握著難得的自己的時間,好對自己的弱點加以補強,偶而會有一小撮人低聲討論......「SHIT!」一聲咒罵,班上著名的性格小子將書摔在桌上,走出教室,所幸班導不在,否則大概又是頓半是質問半是關心的話語吧!碧芬頗能諒解他的行為,尤其在這關節上,壓力常迫得她想大吼大叫,甚至有暴力傾向出現,只是,她不若他誠實,只是壓抑著,承受著。

啪!又是陣聲響。

突然發現眾人注目禮的碧芬才嚇然驚覺,那是自己鉛筆盒翻倒落地的聲音,彎身去拾,不小心又踢了橡皮擦一腳,眼看著它滾呀滾的,就停在走道那頭的那男孩的腳邊,撿好了其他的東西,她挫敗的直起身,想到那男孩平日不愛與女生打交道的行徑,就不太敢要他幫忙,心想,還是下課再撿好了。才發呆,男孩就彎身撿起橡皮擦笑著遞給碧芬,碧芬接過,腦裡還浮著他嘴角的弧度,卻發現自己居然忘記說謝謝,真是沒禮貌到了極點。她側轉身,男孩已再度專心著自己的功課。而她........心裡卻彷彿有著什麼,緩緩的微微的動了起來。

碧芬抬起頭,懺悔似的盯著黑板頂上的國父像,趕緊低頭K書,迅速壓下心裡的些微蠢動。

太陽下山,補習班的一天卻還沒終結。碧芬收拾書本背到四樓的晚自習擱著,然後覓食去。她心裡其實空虛的很,腦袋裡除了教科書,考試用得到的知識,其它的,就像鎖在丟了鑰匙的保險箱裡,簡直忘了要如何去思考。她開始有在街上晃蕩的習慣,只是看看人或者有什麼新奇的東西,可以刺激刺激一成不變的生活,至少至少不是那麼的麻木。

經過花擔旁,她不由得停下腳步,又是瑪格麗特的季節了,細白纖柔的花瓣顯的脆弱,卻是盛放鮮嫩的生命,是她渴求而不可得的。於是捧著把瑪格麗特回班自習。對她來說,買花的理由永遠是次要的,而比較像是一種精神上的依偎。就如同她也愛神話中的青鳥,而不在乎牠是否易逝一般,只是種心靈的表徵吧!

九點半是解放的代名詞,做完練習題,碧芬和附近女孩兒聊了幾句順便一起下樓,那景像是有點壯觀的,窄窄的樓梯一眼望去盡是人頭,前進的速度媲美蝸牛,到了一樓,就像鳥獸似的一哄而散。「這些都是我的難友」碧芬心想。邊和同學道過再見,發動摩托車回家。

洗過澡,看了點書,碧芬抽出自己的日記本,一字一字的刻著今天,筆鋒一轉突然提到那個男孩的笑容,總像是在刻意規避著什麼,遮遮掩掩欲說還羞似的。

最後,她寫著:碧芬,要沉住氣,他只是無聊生活中的精神寄託,會過去的,無論如何,這不是時候不是時候啊!懂了嗎?然後是個很大很大的加重筆畫的「懂」。

用力閤上日記本,關燈睡覺。

明天,明天就要來了。

原載於民國八十三年四月十七日---台灣時報副刊 

==================<2005.1.3  20:37 張貼在網誌>==================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fayehua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3) 人氣()